上街模式:昔日小康村 今日成瓦砾

引子
　　2011年5月份，笔者曾以《强 拆让三千七百多口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为题报道了郑州市上街区峡窝镇以建新型农村社区为名，在没有与村民达成协议的情况下，出动以公、检、法、司及大批不明身份的社会人员600多名，于4月28日上午7时起，用大型工程机械把左照、郊段、寨沟三村一千多户村民房屋推倒拆除，导致三个村三千多口人从此走上了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事实。
这起强 拆事件已过去近两年时间，而今的状况如何呢?所谓的新型农村建得如何?当时被迫在拆迁安置协议上签字后的村民生活状况如何?


图:失去家园的村民,控告暴力强 拆.
　　请看记者从上街区峡窝镇给您带回来的最新报道：
　　 上街模式：昔日小康村 今日成瓦砾
　　 ——郑州市上街区峡窝镇强 拆再调查
　　2013年元月3号，在这个全国上下都沉浸在欢度新年的日子里，记者来到了位于郑州市西三十多公里的上街区。
　　为了更加客观公正地了解事实真相，笔者选择了搭乘公交，而后徒步的方式，从上街区东入口，竖有左照公园石碑处，顺着金华路向南，几百米后便到了左照村(原址)地界。
　　(一)村民质疑：安置房变成了房地产
　　在大街的西侧一块刚刚竖起的巨型广告展示牌引起了记者的极大关注。展示牌上简单的广告语很是醒目：大力推进城乡一体化建设，促进三化协调发展，努力把上街建成郑州市新型农村示范点(简称上街模式)。落款是：中 共峡窝镇委员会，峡窝镇委镇政 府。
　　在这块巨型广告牌下方紧邻大街是一处正在施工的楼盘建筑工地。从现场情况看该楼盘正在打桩阶段。不过附近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楼盘销售广告明确地告诉人们，这施工工地建的是理想城二期工程，属纯粹的商品房开发。现在这些广告已全部被拆除，原因不明。而村民也证实，这是前年三个村被强制拆 迁后开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座楼盘。听说是给村民建安置房的，而房还未建好，销售房的广告已经遍布到了上街乃至荥阳的大街小巷。村民质疑:这是为村民建的安置房吗?如不是，那么，村民的安置房又在哪呢?到底建没建呢?
　　就这个问题，记者走访了附近的村民。
　　一位姓陈的村民告诉记者：左照，郊段，寨沟三个村原有村民三千七百多口，三个村被拆迁后腾出土地3000亩，(目前是废墟一片，瓦砾成堆，荒草有一人多高)，加上村民被迫出让的2700亩基本农亩，一共有5700多亩地，被区里作为开发而储备了起来。不管这种方式合不合法，有一个事实是，被拆迁后的村民而不得不投亲靠友，或者租房居住别人家，除几个别的村干部或有关系的人家住进了几年前已经建好的几栋安置房(是前几年修淮阳路拆迁所建)。90%以上的村民至目前止，也没见到一间真正是为村民所建的安置房。有的说是因这5700多亩地尚未办下来合法手续，所以开发商只是打了诱人的广告，而并未实际进行开发。至于什么时间能有一个自己的新家，广大村民只能翘首以盼，无奈的继续等着。
　　(二)小康村变废墟荒芜继续
　　顺着这条南北大街继续向南又走几百米，右拐向西，这是从前贯穿左照、郊段、寨沟三个村的主要交通道路，是一条近十米宽的高等级水泥路。路的两侧不仅有绿化带，而且相距不远还有各种造型的盆栽和雕塑景观。不难想象当初这三个村的物质、经济、文化和精神文明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可是，如今这条连接贯穿三个村的道路已经物是人非，道路两侧处处是残垣断壁荒草丛生。
　　顺着路向西走大约二百米，路南北对称的两处院落建筑尚在。位于路南的是郊段村文化广场(现村卫生室所在)，路北是郊段村委会办公楼。文化大院舞台的两侧的一副对联和村委会大门外的村况说明，更能反映出，这个村子在拆迁前是什么状况。
　　文化大院是一处规模宏大、气宇轩昂的敞篷式建筑，有数百平米的舞台和上千平米的广场，还有一些体育休闲等娱乐设施。只可惜目前是人去场空，各项设施东倒西歪，灰尘遍布。唯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舞台两侧大柱子上的一副对联：上下五千年传唱人间真善美，往来先做事演绎古今义孝忠。
　　而与之对称的是路北村委会大门处的村况简介，不仅详细介绍了郊段村的人文概况，而且特别突出了该村一直都是当地闻名的小康村。长期以来民风淳朴、生活幸福、精神祥和，常常是远近农村参观学习的模范。
　　郊段村是左照、寨沟三个村的缩影，寨沟村和郊段村同样也是远近闻名的小康村。得益于中国铝业集团的带动，三个村的经济收入一直都很好，村办企业也较多，村民勤劳聪慧，把经营做到了全国各地，有的还走出了国门。经济富足的村民，对于党的各项方针政策理解支持。早几年前，村民就按照政 府的要求实现了小康村规划的建设要求。三个村的路道和房屋等基础设施搞的有模有样，村内的民舍整齐划一、错落有序。街道硬化率百分之百，房前屋后绿化率百分之百，街边花坛花园点缀其间，让人们足不出户，每天都生活在公园中一样，无不让人心醉。附近放羊的一位王姓大爷感慨地这样对记者说。
　　然而，2011年4月28日，从这天起三村村民从此便走向了厄运，随着政 府的一声令下，为了推进新型社区建设，促进三化协调发展，建设郑州市新型农村社区示范点，打造新的上街模式。就像一场风暴，三个村数千口人从此走向了流离失所，奔走呼吁为争得作为一个公民所应有的生存权而上访告状打官司之路。
　　(三)悲壮的上 访告状路
　　按说，推进农村新型社区化进程，是缩小城乡差别的一条必须的道路之一，群众本应理解和拥护。这是国家的大政方针，是国家为改善富裕起来后农村农民生活环境的一项重要举措，而上街区峡窝镇的这三个村群众怎么就持抵触情绪呢?
　　事实并非如此，前年4月28号拆迁之前，当地政 府为达到按期完成拆迁工作，可谓想尽了办法，做足了工作。但这些工作不是让村民心悦诚服喜笑颜开自觉自愿地在拆迁补 偿安置协议上签字，而是以政 府的强制措施，如：党员、干部、各企事业单位的在职人员，教师、医生等率先做家人、亲戚朋友的思想工作，否则就会给予行政 纪律处分或者解除公职，停止工作等等手段相要挟，另外对于参与动员的村民代表每人奖励500元的方式要求代表必须带头在协议书上签字。而对那些有抵触情绪，坚决不签字的村民则施以更加严厉的制裁，如传唤、拘押、拘留，更严重者对一些早已退休的党员干部进行查账，想从中找出问题进行打压，对经商做生意的村民查找偷漏 税问题进行要挟，目的就是让所有村民被迫接受上街区政 府的行政决策，从而如期完成拆迁任务。
　　事与愿违，无论政 府采取什么措施，结果还是有28户村民坚决拒绝在协议书上签字。尽管这28户村民并未阻挡住强制拆迁工作，而上 访告状也就此拉开了序幕。这些村民被威胁，吼吓，拘押，拘留已成家常便饭。



图:失去了家园,村民实名向河南省纪 委控告郑州上街区委书 记黄卿强 拆民房惹民怨.上街区委书 记黄卿你对此到底管不管!?
　　上 访告 状的路并不顺利。村民为了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数次到郑州市有关部门和省有关部门申 诉，刚开始也曾受到热情接待，也曾得到重视和批复，其中，郑州市原市 委书 记连维良也作出过批示，针对上街所发生的事情还亲历上街区委区政 府对有关领导作出严厉批评，上街区主要领导也当场作出承诺，会认真调整工作方式，并对具体责任人，峡窝镇有关领导作出严重警告处分。但是，等连书 记离开后，该强 拆仍然强 拆，该解决的问题依然未能如实解决。



图:村民讨公道上 访本属于正当行为,反遭公 安拘留,被迫交五千元取保候审费.
　　无奈的村民继续奔走呼吁，并对上街区委区政 府及峡窝镇政 府一纸诉状告到了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乃至省高级人民法院，但其结果仍是不了了之。帮助村民维 权的郑州市一家律师事务所资深律师曾两度致函上街区委区政 府，均未得到重视甚至不理。而继续申诉的村民后果可想而知，一次竟然发生了被从郑州市信 访大厅带离回村的途中遭到严厉殴打。当天上街区政 府出动50多名保安，由峡窝镇派 出所带队直接参与了此次行动。返回村后的上 访村民天天被监视控制，并被威胁和吓恫。其中一位刘姓村民至今躲避到数千里之外的儿子工作单位不能回家，而到了数千里之外仍然还有人跟踪。
(四)窝棚中无奈的坚守


图: 窝棚中无奈的坚守,昔日小康村,今日成瓦砾.

　　走在上街区峡窝镇左照，郊段，寨沟三个行政村的废墟上，时不时可以看到利用废砖烂瓦破木板搭建起来连狗窝猪舍都不如的窝棚，寒风中呼哒呼哒的发出声音令人撕心裂肺般的吼叫。近处一看，锅碗桶盒，灶台样样俱全。蜗居在其中的村民，一脸憔悴，见到记者拍照，话未出口，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已经在这种环境下迁就近两年的王大伯告诉记者，现在象他一样无处安身住临时窝棚的村民仍然有十多户，刚开始有几十户，政府以影响市容为由连这样的废墟上的窝棚也不允许居住，曾经强制拆了好几次。拆拆搭搭，现在就只剩下这十几户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王大伯告诉记者，“剩余这十几户大多是较贫困的人家，而且一直不同意在协议书上签字，也就没有给发放每月每平方米(按原有建筑面积)5元过渡费，又没有能力租房，没亲友可投靠，所以也只能这样过一天算一天艰难地坚持着”。
　　当记者问及发放过过渡安置费的村民近况时，王大伯告诉记者：“按当时所签协议过渡期为十八个月，如今十八个月早已过去，安置房却仍遥遥无期，过渡费也不再发放。村民找镇里。找区里。不是推诿扯皮，就是干脆拒之门外，有时还恶狠狠地说：因少数人不在协议书上签字，所征上来的地办不了手续，开发商不来开发，谁给你们发钱?就这样，以前发过过渡费的村民因十八个月已过，现在也不再有人管，而没拿到过渡费像我们这些只能搭个窝棚渡日的村民更不用说有人管了”。
　　那你们一直坚持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是个事呀：“下雨刮风，天又这样冷(当天气温是零下十度左右)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王大伯无奈地说：“我们有什么法呢!好在如今新一届中 央领导已经上任，并且加大了对农民的帮助，加大了反 腐倡廉的力度，希望俺们的事情能尽快的受到中 央高层的关注，尽快的得到解决。其实俺们一点与政府对抗的意思都没有，对于国家的政策始终是支持的，就是下面(基层)领导胡搞，为了达到他们与民争利的目的，根本不顾百姓死活，老百姓只要求尽量公平，保证基本的合法权益得到维护，别的什么要求也没有。”
　　(五)村民热切的期盼
　　随着记者深入了解，并与居住在废墟中窝棚村民的接触，消息很快传遍开来，到下午一点向记者哭诉的村民潮水般涌来，由于害怕事态进一步扩大(村民个个义愤填膺，满腔怒火，骂骂咧咧),只得让几位村民代表，暂且走进一户姓陈的地窝之内谈话。
　　这是用原房子地下室改造的地窝子，由于没有窗口，地窝之内一片漆黑，村民不得不点上几十年前才能有的土制油灯。借着灰暗的灯光，记者看到，地窝之内堆满了这家拆过后留下的东西，中间空旷的地方时临时搭起的木板床，从床上的铺盖看，一家四五口人，晚上都是挤在这张十平米的所谓的地铺上。记者看到此，心中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滋味。
　　听这家主人说，他家没拆迁前住的三百多平方的三层楼的大房子，而且房子是三年前刚装修的，准备给孙子取媳妇用的，里外一新，不说建房所花费的三十多万，仅装修下来就二十多万。可是按政 府拆迁补偿所给还不及房屋造价的三分之一，这让人怎么都无法接受，况且原房子是经过前几年按新农村规则建筑的，有合法的产权证明，一声令下，说拆就强行给拆了。俺如何能接受得了。说着这位村民拿出了一大叠原房屋的照片和强制拆迁时政府的野蛮场景等视频资料。
　　记者看了这些对比鲜明且让人揪心的照片后，问这家村民，您们现在怎么想的?
　　村民告诉记者：“包括外面来那么多村民，大家热切希望媒体能再帮俺呼吁一下，俺们也没过高要求，既然现在已成事实，已不可能恢复到原样，只期盼上级政 府能尽快督促上街区委区政 府尽快为村民解决眼前问题。俺也不想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没有水电，没有安全保障。马上都春节了，孙子的婚事一拖再拖，怎么办?希望政 府能尽快帮忙村民早日把安置房建好，帮助俺们这些仍住地窝子的人家做好过渡问题，能够早日住上安置房，尽量公平地解决俺们的实际问题。”
　　听着村民一声声泣不成声的呼唤，看着村民满日期盼而焦虑的面容，目睹着眼前已然是大面积废墟的村落，无不让人暗自垂泪。曾几何时，记者曾被称誉为无冤之王，诸不知，有时也面临诸多的困惑与无奈。但是不管如何，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职业道德不可丢，决不可昧着良心去冷了这些极待救助的村民心。记者一定认真的把这篇饱含着上街三个村几千口子村民期盼的稿子发出去，但愿能引起社会的共鸣唤起那些仍然不把人民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个别地方官员们的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一份良知。同时也期盼上层政 府领导能早日关注此事帮一帮上街区峡窝镇左照，寨沟，郊段三千多人的现实状况。早一天能让村民住上安居房，早一天能真正变成实实在在上街模式的一位“荣誉”村民。
　　另据最新消息，目前上街区内原花花绿绿诸多关于三个村拆迁后要开发商品房的广告，在几天前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峡窝镇的两个巨型宣传标语：引领城镇发展，促进三化协调。
(强 拆失去家园,村民蜗居窝棚,昔日小康村,如今成瓦砾,面对此情此景,纵使铁石心肠,闻之亦澿然泪下,郑州市上街区委书 记黄卿,区长宋洁,你们对此到底管不管!?)